她好像总是如此，常常陷入怀疑。
怀疑别人的真心，怀疑自身的魅力，怀疑一切。
她那样普通，连沈絮宁的一丝一毫都比不上，为什么她会是最优选？仅仅因为她是秦幼恩的朋友？
周窈需要一个答案。
但这个答案太唐突，秦宴时注定无法此时说出口，他无声沉默。
等了许久，没有等到回复。
周窈有些失落。
她习以为常地笑了笑，“没关系，不想说就算了，抱歉，刚才是我太失态，吓到你们了吧，实在不好意思。”
她谦逊有礼，像个完美无缺的假人，就连嘴角的笑容都那般恰到好处。
秦宴时嗯了声。
他们两个面对面站着，一个比一个沉默寡言。
旁边的路之亦都快气炸了。
她此时此刻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皇上不急太监急。
她深呼了口气，打算再扇扇风点点火，“说起来，宴时，我们来超市是来买什么的来着？对了，是来买禾子糕的，絮宁最喜欢这家超市的禾子糕，要不是你特意提起，我都差点忘了。”
‘刻意’那两个字她咬得极重。
果不其然，路之亦看到周窈眸色微动，她再接再厉地说，“絮宁的航班我记得是后天的吧？正好第二天就能去参加学校周年庆，要是校长看见你们俩站在一块，肯定又要打趣什么郎才女貌，天作之合。”
她喋喋不休，夸了又夸，就差把所有恩爱的词都往秦宴时和沈絮宁身上套。
上下嘴皮子动得飞快。
任她说得天花乱坠，周窈都一声不吭，安安静静地在原地站着。
她人还在，魂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，双眼发空，熟练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。
毕竟这么多年挨的骂也不是白挨的。
都快过去十几分钟。
路之亦总算是江郎才尽，黔驴技穷，有点口渴地舔了舔嘴角，等了半天的李嘉恒迅速递了瓶矿泉水过去。
“谢了。”路之亦欣慰地接过。
周窈见缝插针，“那我们先走了，你们慢慢逛。”
说完，抬腿刚要走。
路之亦恨铁不成钢地喊住，“站那，周窈，你过来，咱俩谈谈。”
她气势汹汹地将矿泉水瓶盖拧紧了，随手递给李嘉恒，招了招手，将周窈喊到一边，她抱着双臂，面色凝重地看着周窈，“刚才我说了那么多，你就一点想说的都没有？”
周窈认真地思考片刻。
她说，“路总，你嘴皮子真得很溜。”
能一口气说那么长的话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。
路之亦无语，她扶额直截了当地说，“你真打算就这么放手了？沈絮宁马上就回国，她可不是我，宴时跟她本来就有感情，两人很可能会在一起，到那时，失去的可就真找不回来了。”
周窈笑道：“怎么找不回来了？沈小姐跟秦总不就是旧情复燃嘛。”
“路总，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，但你恐怕不清楚我的情况，你知道我现在比起爱不爱的事更在乎的是什么吗？”
路之亦不知道，她诚实摇头。
“我在乎我那个不争气的亲哥是死是活，我在乎我爸我妈会不会蠢得跟王八似的，上赶着给人当把柄，我在乎的是我从小住到大的那栋房子最后会何去何从。”
“路总，”周窈轻笑了下，眼底是无尽的悲哀，“我都快成为无家可归的人了，连基本上的吃饱穿暖都做不到，你让我怎么去争？又有什么资格去争？”
比起这些有的没的，她更关心的是明天直播的流量如何，转化率会不会太低，会不会赔得血本无归。
她一事无成，一无所有。
承认自己喜欢秦宴时都觉得自卑，又怎么敢真得表达出来。
周窈轻声说，“就这样吧。”
既然已经知道会输，又何必去赌。
路之亦没忍住道，“你跟秦宴时可真是天生一对，连去做都不敢，输的不是你们是谁？我再问一遍，你真要放弃？哪怕秦宴时喜欢你，也要放弃？”
秦宴时喜欢她？
呵。
周窈没忍住笑了，可真够荒诞不经。
秦宴时怎么可能喜欢她。
就算周窈再异想天开，也不会去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。
她无所谓地点头，“嗯，哪怕秦总喜欢我，周家还是那个周家，只要我还活着，那就是坨甩不掉的烂泥，秦总那么爱干净，没必要让他淌这趟浑水。”
虽然已经迟了。
如今周鹏那边的事，周窈根本就帮不上忙，一切都只能依靠黎辰他们，而黎辰那些人的背后就是秦宴时。
她欠秦宴时太多，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还清，何必恩将仇报。
路之亦该说的都已经说了，见她还是执迷不悟，也就不再劝，左右她也都已经仁至义尽，“行，你坚持如此，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话落，她连看都没再看周窈一眼，转身就走。
徒留下周窈独自面对着墙站了许久。
她闭了闭眼，折身回去。
见到她。
秦宴时第一句话就是，“别把路之亦的话放在心上，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，我跟沈絮宁之间很简单，当初就算不是你，我们也不会走到最后。”
因为秦宴时根本做不到，在有喜欢的人同时跟另一个人结婚。
周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。
无论怎么样都好。
她没有力气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，敷衍点头过后，匆匆地拉着李嘉恒就走。
都到停车场了。
她忽然想起来还没付钱，“糟糕，竟然把这个给忘了，嘉恒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，我马上回来。”
她提着购物袋急匆匆地又要回去。
跑了几步，倏地反应过来不对劲，周窈低头一看，还真是购物袋而不是购物篮，她疑惑地扭头去看李嘉恒，“你付的钱？”
不是他付的又能是谁，总不能是东西自己懂事到免费了吧。
周窈掏出手机就要转账，“多少钱？我还你。”
“要还你就还给时哥吧，”李嘉恒抿着唇，闷闷不乐，“这些东西都是他买的，窈窈，对不住，时哥实在太奸诈了，我一时掉以轻心，就什么都交代了。”
也不算彻底。
他还是守住了点秘密的，“你放心，我还没告诉时哥你喜欢他。”
虽然李嘉恒感觉秦宴时好像已经知道了。
